雖然蛇的語氣很平靜，可米莉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森冷感。她本來就不擅長覆雜的思考，更不要說回答這種近乎哲學的問題，自然毫無頭緒。

不過，蛇倒是好像不知道她的處境一般，微笑地側頭看她：“你明白了嗎，小米莉？”

明白個鬼啊！！！所以到底是為什麽做這些啊！！

米莉非常生氣，要是蛇還在蘋果裏她就要把蘋果拿去烤了。然而此時蛇並不能任人擺布，相反，他還很強。米莉只好在狂躁中繼續劈斷了幾個魔法陣，削弱蛇的保護。然而，即使力量被不斷削弱，蛇依然沒有露出絲毫懊惱的表情，簡直就像是……根本不在意輸贏，也不在意生死的樣子？

米莉忍不住煩躁起來。

看她的表情，蛇便愉悅地悶笑兩聲，解釋道：“果然以你的腦袋還是理解不了嗎。那麽，簡單地說，就是我很想弄清楚我到底是什麽。不過因為問題太多了，所以必須一個一個來，一個一個試。現在，我最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魔王，應證的方法很簡單，我像魔王一樣行事，然後你們打敗我。如果女神的祝福出現的話，我就可以確定自己是魔王了……另外，我還能順便確定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死，你知道，魔王羽毛是不滅的。如果死後可以去天堂當神使的話，我就去見第一代的魔王，我們一起討論一下彼此的身份問題，你覺得怎麽樣？”

說著，蛇眨了眨眼睛，朝米莉拋了個媚眼，被米莉像躲致命魔法一樣飛快地閃身躲過了。

“哎呀，真可惜。”

蛇遺憾地道。

米莉不知道有什麽好可惜的，她對此時的戰鬥已經感到厭煩了。無關體能的問題，米莉當初一個人四十八小時晝夜不分地闖塔，跟艾凡也打了有好幾個小時，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去，根本無法成為傳奇勇者。令她厭煩的是，蛇果然根本不在意輸贏，輸一向令人不爽，可贏也是順了他的意。這種仿佛一切都被蛇操控的感覺令米莉覺得極為討厭。她不喜歡想太多，可這不意味著她喜歡被人牽著走。

如果只是單純地想被打敗的話，幹脆假裝成實力很弱的樣子，輕松地被殺掉不就好了嗎？！

“那可不行呀，小米莉。”蛇一向能夠輕松地看透人心，這次也不例外，“魔王必須要全力以赴才算符合標準的嘛，為了能夠確保得到的答案很精準，我必須要保證客觀條件沒有問題。再說……你不覺得這樣才比較有趣嗎？”

米莉掃了眼躺在地上失去意識的喬治和艾麗婭，以及支著劍苦苦掙紮還想站起來的萊恩，覺得一點都無法理解蛇的有趣。她不太確定他們的狀態，但因為蛇確實在認真地攻擊她所以無法分神，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需要治療……不管蛇能不能讓女神之光降下來，總之他們三個必須盡快得到治療。

這樣一想，米莉又隱隱燃起了鬥志，某種意義上……蛇的確是個可以讓她認真發揮的強敵，這樣的對手已經很久沒有遇到了，而且……

米莉感覺到伊洛的魔力溫柔地籠罩在她身上，明明是黑魔法，卻被白魔法更加小心溫柔。這種和魔法師並肩作戰的感覺，作為獨行勇者，米莉以前從未體會過，這給了她一種難以形容的安慰和力量，仿佛能讓她從絕境中再站起來似的。

既然既不想輸，也不想就這樣順了蛇的意，那就把他打倒，但是不讓他死亡！

這樣一向，米莉便重新找到了目標，定了定神，重新舉起劍，果斷地沖過去。感受到米莉身上重新燃起的鬥志之火，伊洛亦連忙用魔法來幫助她，同時，他自己也開始捉摸著使用一些大型的進攻手段來給蛇造成出其不意的攻擊。不過，伊洛早已能做到在不交談的情況下領會米莉的意思，因此他知道該怎麽做，目的並不是殺死蛇。

剛才蛇的那些話伊洛也有一起聽，並且正在思考。跟米莉那種單純直板的思維不同，伊洛的想法要更覆雜一些，老實說，他有時候也會思考類似的事，尤其是發現自己是魔王之後。他以前以為自己是失憶，面對米莉的溫柔，偶爾也會一個人想他到底算不算是米莉的“弟弟”，他們之間本身沒有血緣，所謂的姐弟關系自然是來自於回憶中兩個人成長的親近，可這一份記憶是他所沒有的，那麽他到底有沒有資格享受這一份溫柔呢？當時伊洛努力地讓自己去回避思考這種沒有意義的事，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渴望著米莉的愛和感情到了無法失去的地步。

這個問題在他發現自己是魔王後迎刃而解，可同時新的問題隨之到來。他作為人長大，從未想過要當魔王，可他的身體確實是，那麽……他到底應該服從於生理上的本能和命運，還是堅持自己的內心？

伊洛後來的選擇是反抗，他想要選擇遵循自己的觀念，放棄魔王的職責，作為人類生活下去，而目前來看，蛇的想法似乎是想要弄清楚客觀事實，讓世界給出一個真正的答案。

顯然，他們都被某些想法所困擾……某種意義上，他和蛇擁有共同的血緣，也不知道這種思考模式和魔王的家族遺傳有沒有關系。在這種情況下，伊洛並不清楚蛇算不算得上是他的祖輩，正如蛇說得那樣，他和初代魔王即使使用的是同一個身體，擁有同樣的思維模式和性格，可他仍然說不清他們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不過，現在他已經放棄思考這種事了。

伊洛的目光落在米莉身上，她長長的卷發正隨著靈活的動作上下擺動，米莉跳來跳去揮劍敏捷的身影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和靈動。伊洛知道，等結束以後，他就可以將她重新抱在懷裏，然後恢覆到他們平常的生活中去。這個世界上不確定的事情有很多，但只有“米莉是他的戀人”這一點，伊洛絕對確定。她已經成為了他生活意義的一部分，這就是他關於自我最清晰的認知，並且讓他在黑暗中找到了一個明亮的點作為他可以筆直追求的方向。

很可惜，蛇好像沒有找到自己的“點”，所以他決定漫無目的地找尋這個答案。

這時，伊洛口中的魔咒一頓，全新的魔法陣在蛇與米莉之間浮現出來，形成一個半透明的盾牌。

“哦？”蛇感興趣地挑了挑眉，好像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這個魔法沒有見過呢……即興發揮嗎？在你這個年紀算是不錯了……”

即使是半透明的盾牌，也有一些遮擋到米莉的視線了，她不太舒服地動了動身體，想要改變視角，然而這個魔法盾牌卻始終堅|挺地擋在她眼前，一副保護她到底的樣子，讓米莉略有幾分哭笑不得。

與此同時，蛇饒有興味地端詳這個盾牌幾秒鐘，然後探出自己的魔法試著打了幾下。它畢竟是伊洛的魔法，它具有黑魔法所具有的一切特性，一旦被攻擊，它的腐蝕性特質便被啟動，蛇周圍的魔法陣被更加強大、純潔的黑魔法迅速地包圍乃至吞噬，一個接一個地被卷入魔法的漩渦之中消失。

這種狀態顯然地吸引了蛇的註意，他不在意自己越來越弱的防禦，繼續專註地攻擊盾牌，不得不承認，它比一般的魔法盾更加堅固，蛇費了好多功夫也只讓它變得暗淡了一點。

與此同時，米莉適應了半透明的光線，開始隔著盾對蛇進行進攻。隨著蛇的防護一點點被擊潰、腐蝕，他周圍的破綻變得越來越多，米莉的精力卻越來越集中。她棕色的眼睛沈下來，腳上的步伐與魔法的節奏相配合，手中的劍宛若與身體終於合二為一。

突然，蛇擊碎了魔法盾，米莉的眼前豁然開來，她的目光頓時銳利起來，在蛇擡頭的一剎那，便看見米莉已經沖在他面前——

在很多人的觀念裏，認為魔法比其他武器都要來得安全、強大，因為魔法師站在離對手很遠的地方進行攻擊，遇到危險就能立刻用護盾來進行自我保護，相對來說，戰士卻要近距離地和兇狠的對手搏鬥，用肉體凡胎來抵禦可怕的攻擊，死亡率極高，怎麽想同等水平的戰士，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都是不可能贏過魔法師的。

但他們忽略了很重要的事。

日以繼夜的訓練鍛煉了他們的體魄，直面危險鍛煉了他們的心智，將自身時刻置於死亡中的戰鬥方式使他們將自己的潛能發揮到了機智，突破極限的速度和力量、無論如何都不會動搖的堅定的內心、敏銳到令其他人感到恐怖的直覺……絕望使人變得強壯，只有離開安全的港灣和堡壘，一次次浴血、一次次突破自己的界限、一次次在恐懼中站起來，才能成為真正的戰士，這是永遠擁有魔法保護的魔法師難以做到的事。

正是因為如此，團隊裏的領導者才通常是戰士。穩定勇敢的心態、能在絕境中堅持的自信和堅毅，以及強大的直覺，都是作為領導者不可或缺的要素。強壯、敏捷、耐力使他們能在戰鬥中堅持甚至比魔法師更長的時間，與此同時，身材孱弱的魔法師一旦讓戰士沖到他面前，那麽，這通常象征著——

結束。

蛇望著米莉已經極近的臉，笑得瞇起了眼睛。然後，突然，他坦然地張開雙臂。

已經決定打敗但不殺他的米莉原本只是想用劍將蛇釘在地上，然後用身體壓住他，拿下他那對不知怎麽弄上去的角，但蛇的姿勢一變，收劍已經來不及了——

血液濺在臉上，那把已經砍過三位魔王的古舊但鋒利如故的銳劍，自下而上地再次穿過了黑袍下的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最後幾章就要完結啦。

突然得知下周的榜單字數要翻倍……呃，那如果排上的話我可能要多寫幾個番外了，你們有什麽想看的可以告訴我。目前已經決定要把某個小魔球的愛情故事當做番外寫了，這樣我可以稍微寫長點湊榜單字數【餵

然後還有蛇的番外。

另外你們還有啥想看的嗎？

以及我下周二要考科目三，周日就要出發了，我盡量存稿，讓你們見到存稿箱君，但不排除斷更一天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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